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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6年1月29日,農曆大年初一,
晚上把期末的最後一篇報告mail出去,
我的研究生生涯也暫時告一段落。
學期末時已先去辦了休學,
一方面是因為下學期要去受政風訓,
晚上沒辦法出來上課,
一方面也是因為父親的身體狀況又起了變化。

2005年11月19日,父親突然陷入嗜睡狀態,
坐在椅子上看電視也一直睡,連吃個飯都會打瞌睡。
11月20日,覺得實在太不對勁,急忙帶父親到長庚去掛急診。
在醫院時父親還是一直睡,叫他會回應一聲,然後繼續睡。
抽血檢查的結果,血液裡鈣離子的濃度過高,致使他陷入昏睡,
濃度太高還有可能致命,因此醫生趕忙幫他注射降低鈣離子濃度的藥,
並要他住院接受檢查。
醫生說通常鈣離子濃度增高是因為腎臟出了問題,
只剩一顆腎臟的父親,腎臟又出了什麼問題?
我們心裡暗暗覺得不安。

父親在醫院昏睡了幾天,雖然鈣離子濃度已有降低,但人並沒有比較清醒。
偶爾醒過來,不知是做夢還是怎樣,竟然問說汪笨湖剛剛不是有來嗎?
還說他有聽到他的聲音,真是看台灣心聲看到中毒,讓人啼笑皆非....
醫院開始安排一連串的檢查,從斷層掃瞄到核磁共振,
照出來的片子看起來腎臟、肝臟、肺及骨頭都有黑影,
但醫生不敢做切片檢查,怕會引發出血,最後決定抽骨髓來檢驗。
報告出爐,證實是淋巴癌復發,而且從片子看起來應該是已經轉移到其他器官。
醫生說雖然父親都有定期回醫院複診,但因為他對顯影劑過敏,
後來做斷層掃瞄時都沒有再給他注射顯影劑,
因此照出來的片子都看不太出來。
現在確定是淋巴癌復發,以父親年紀這麼大,身體狀況又不太好,
做化學治療的危險性與不做是一半一半,
要我們先有心理準備。

後來父親清醒的時間逐漸多了,開始跟醫生、護士鬥嘴,
說他糖尿病二十多年了,自己知道該怎麼控制,
還指揮護士說胰島素該注射多少單位,氣得醫生護士都不想理他。
12月3日三合一選舉,父親吵著要回家投票,
於是前一天醫院就放他回家。
再去回診時,醫生說要做化療,要他再住院,
於是從12月7日到12日又住了六天。
這段期間父親精神很好,吃也吃得下,睡也睡得好,
做完化療很高興的回家。

12月20日回診,抽完血後在候診室等待看診,父親就覺得漸漸冷了起來,
輪到他時一量體溫高達39度多,同時抽血結果說他白血球數量過低,
馬上叫他再辦理住院,就這樣又住了七天。
期間父親的精神變得很差,睡不太著也吃不太下,
即使醫生開了鎮靜劑給他仍不見起色,
總是躺了二分鐘就爬起來,坐了二分鐘又躺下去,
大小便也逐漸沒辦法控制,必須開始包尿布。
某天晚上父親沒什麼吃飯,但醫生仍開了降血糖的藥給他,
到了半夜父親突然說他好像中風了,手腳都不能動,講話也不清楚,
後來量了血糖才發現是血糖濃度降得太低,
打了葡萄糖再吃顆糖果才恢復正常。
隔天夜裡又出現相同的情況,醫生不敢再開降血糖的藥,
等他白血球數量恢復正常就讓他出院,
看看他出院在家裡會不會比較睡得著。

回家後,父親開始劇烈的頭痛,
止痛藥一顆吞過一顆,
頭還是像針刺一樣,整晚無法入睡。
2006年元月2日,父親再次去掛急診,
這已經是一個多月來父親第四次入院了。
這一個多月的時間,父親瘦了十幾公斤,
又因為一直臥床,少起來走路,原來結實的腿變得鬆鬆垮垮的,纖細了不少。
這次父親住到腦神經內科的病房,
開始檢查為什麼會一直頭痛。
父親因為無法入睡,吃也吃不下,
虛弱到無法自己從床上爬起來,必須靠人攙扶才能坐起來。
在腦神經內科住了五天,醫生說癌細胞已經侵襲到腦部,
才引起劇烈頭痛,於是又轉回血液科接受治療。
醫生開始給他注射類固醇,同時從腰椎的地方注射化學藥物直達腦部,
才打了一次,父親的頭就不痛了,開始睡得著了。
醫生說總共要注射六次,一個禮拜打二次。
剛開始父親的反應不錯,精神也好了一些,
但打到第四次,父親又變得虛弱了起來,
更糟糕的是,他開始瀉肚子,不但自己沒辦法控制,連拉出來了都不知道。
加上他皮膚本來就不好,一直包著尿布又拉肚子的結果,
臀部的皮膚開始變薄、潰爛;
再加上糖尿病,連腳趾縫都無緣無故開始潰爛,傷口一直好不了。
每次拉肚子,母親就細心的用熱水、生理食鹽水幫他清理、擦藥,
但每每藥擦到一半,尿布都還沒包起來,又拉了出來。

注射完六次化學藥物,已經是接近除夕了。
醫生說:「好吧!讓你們回家過年吧!」
於是1月27日,除夕前一天下午,父親回到了他久違的家,
距離他上一次在家已經有26天。
醫生預定了父親2月3日要回診,
但也留下了父親可能等不到2月3日,就必須又回到醫院的警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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